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上皇帝书(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四、《鸿庆居士文集》卷一○
臣闻管仲相齐,夺伯氏骈邑三百,饭蔬食,没齿无怨言。
故能九合诸侯,一正天下。
曹刿亦曰:「大小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忠之属也,可以一战」。
故三鼓之后,齐师败绩。
何者?
罚恶当其罪则国人服,国人服则可以图霸矣;
折狱适其平则众心说,众心说则可以胜敌矣。
恭惟皇帝陛下好生恶杀,视民如伤,屡下明诏,申敕狱吏,常恐一夫陷于非辜;
而大臣怙乱,藉公报仇,思一快于刀剑笞箠之间。
帝阍九重,如在天上,沈冤无告,号吁不闻,甚可痛也。
臣顷罢临安府事之后,适新宰相用事,有蔡京死党李光者,望风指上疏论臣盗取官钱四万贯,并激赏金银以万计;
又受所部人财物,皆有主名。
大臣挟怨,欣然纳其言,欺罔宸听,作言章行下,直送大理寺
群嚣纷然,大喧朝听,臣亦骇惧不知所为。
窃自思念盗取金银钱以万计,必有辇致匿藏之所;
受所部民财,必有传送付受之人。
有司验治,追索赃證,顾视私家,了无一物,弹文谓何?
又念蔡京擅政于崇宁大观之间,屡起大狱,雠复怨憎,亦须并缘疑似,诳惑上下,岂取凿空,中伤善类?
况今日艰难多故之时,不应更甚于前,以故偃然自谓无事。
何大理寺官吏朝诣都堂,莫造私第,共谋诬陷,械系数百人,锻鍊百馀日,不遣一吏扣臣之门,亦无一辞问臣之罪,忽降谪命,坐赃一千八百贯,贷死免决刺,羁管象州,下苏、湖、常三州起发。
巡尉数辈发卒围第,驱迫上道。
徒步出门,行次衢州,偶见朝报,所坐乃金银、木植、纸札、经文之属,计直为钱一千八百贯。
嗟乎冤哉!
陛下之法安在也?
金受财,既有名色,不取于臣所,止用狱官傅会之文,折取价值,何以名为赃?
不经审录,不取伏辩,直行典宪,赴贬千馀里,方知所坐,何以名为法?
奸罔成群,纵情妄作,不知有君父,不知有祖宗之法,不知有天地鬼神之灵,不知有贤士大夫议其后,舞文毁法,欺天陷人,一至于此。
方诏狱之作也,傥臣有一金之直藏于私橐,推治有实,必付吏大索,暴陈于朝,为终身不可磨灭之罪,岂肯违法不索赃證,但追一千八百贯价钱?
苟可以诬陷于大谴大何之中,必捕逮系狱,使叩头伏罪,永无号天诉地之所,岂肯不取伏辩,三免投荒而去?
且除籍为民,不齿于󲦤绅矣,方被受堂劄,付臣趣行;
决狱之后,名在刑部矣,而大理寺移文州县,催趣赴贬所不已。
典章荡然,更相破坏,以此揆之,冤滥极矣。
故臣被罪以来,交亲问遗之书,士大夫慰勉之言,时听浮屠、老子空幻之说,与夫道路田野咨嗟太息之辞,皆谓此身一落世网,是非毁誉,得丧荣辱,自有定命,固不可逃,但未死亡,终见天日。
所可惜者,大臣举措乃如此也。
蔡京用事,穷凶极恶,集犬马大乱之成,遗祸社稷,殆不可救;
不谓后之君子,踵乱亡之辙,出新意以作俑,雠一夫而自快,岂明主所望于除残救变之时!
今者侧闻用事之臣相继罢免,一时造言起狱、纳沟下石之流悉已去国,以此占之,公议亦稍申矣。
臣蒙垢累年,顿仆道路,一败涂地,万事瓦裂,妻死家破,暴露沟壑,幼稚呱呱,不能自存,亦足以偿仇怨之怒矣。
两遇大赦,虽虫鱼草木皆被圣泽,如臣久遭诬陷,得自比于虫鱼草木之微,可以赦除而更始矣。
朝廷清明,众贤驰骛,赏善罚恶,开示大公,皆欲措明主于三代之隆,岂直管仲之流以其君霸而已!
二帝远狩,中原陷没,除苛解娆,收服众心,以辟国于万里之外,岂止曹刿一战之功而已!
臣愚所以不避万死,献书在所,冒昧自陈,伏望陛下灼见冤状,断自圣心。
念臣当众人皆欲杀之时,而有通国称不孝之罪,悼鬻屦之不售,伤画地之不入。
庶几汉昭帝燕国之奏书,而独得上官桀之诈;
齐威王闻左右之毁言,而更论即墨之封;
一洗无辜,纵臣自便。
归葬死者,存育生者,退伏田里,以尽馀齿。
上广陛下钦刑慎罚之仁,一申天下公共之法,消弭大臣报复眦睚之风,稍惩狱吏奇文巧诋之祸,少纾天下愤懑不平之气,岂惟愚臣一人独受大赐?
上天竺讲寺碑1194年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西湖志》卷一三、《洪文敏公集》卷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华藏世界,毗卢觉海,万亿河沙,诸佛菩萨,均以大慈能仁阐豁悲愿为出世导师,而随念融摄,从闻思修,使末劫有生,持戴瞻仰,如在其上者,惟观音大士为然。
自给孤灵山,胜身赡部,兜率、毗卢之宫,补怛、洛伽之谷,无量无垠,魔区鬼窟,未有不灵赫示化,畅宣正机,而放大光明,觉有缘众,接物利人,因病施药,直若家至户到者,惟钱塘天竺为然。
故其肇始于道翊师,示梦于钱忠懿,显祠于咸平,浮像于天圣,易十方于妙臻,还旧贯于元净,尘尘刹刹,久而愈昭。
于是有灵感美名之锡,当时宝光示现,浚发兆祥,绚烂隮升,上澈霄汉,湛然虚明,普照四天。
知制诰吕夏卿、龙图阁学士沈文通宝文阁待制陈轩纪载于前,可覆视也。
遭靖康孽火,鞠为灰烬。
蒿目浅智,意其复初为难。
人天护承,否极必泰。
大驾南巡,狩临是邦,绍开中兴,宁济方夏。
虽英谟雄烈,士业得以凭藉;
然窈冥沕穆,非菩萨焉依?
凡请雨谒晴,不嫌于屡,故六七十载,昭事愈饬。
传序三圣,年增岁加,锡銮和铃,荐往法驾。
内帑金币,俾建经、钟二楼,会法安僧之堂、罗汉之阁、水陆之宇,视所应为,次第崇立。
孝宗创于西北隅,启十六观,赐之玉缶觚彝,珠宫金相,宝冠缨络,价值数十万缗,亲制赞文,特书两扁,终之以法输宝藏。
圣安太上亦揭贲云章。
今皇帝又申永作天台教寺之旨,凡禅律贤首,慈恩异宗,毋得窥觎更易,然后学者知所蒙赖。
是教也,本于智者建化,以妙为宗,以如为体,以法华三昧为极致,以安养国土为依归,以止观为修證之要。
荡一切尘,以空为观;
立一切法,以假而观;
究一切法性,以中而观。
以五时八教判释如来,一代训典,讫于无生真谛,超最上乘。
渊深,义天高远,业空缘废,理胜惑亡,等于太虚,无恶不断。
厥令水精之域,圆满清净。
其门庭烨如,其堂殿穹如,其观阁迥如,其厢庑邃如,群居以智导迷,人知选佛之场矣。
先后住持者,曰惟日、曰若讷、曰师觉、曰妙圭,皆擢录教门,实称僧中龙象。
圭遣信求记不置,既书之,而又系偈言。
其词曰:
北山镇钱塘,三竺分鼎峙。
西峰居上头,气与下中异。
南无观世音,的以何年至?
至今无作相,在此犹在彼。
虽自西徂东,而实未尝动。
法门元不二,一一成菩提。
应生无住心,了不滞空有。
以我清净眼,普鉴阿耨尘。
白日当空虚,岂复留纤翳?
皇居尺有咫,天近圣泽弥。
多罗莲花台,不与昔时似。
高皇屈万乘,孝祖亲制文。
玉觚宝瓶彝,冠珞粲珠琲。
价值百千万,庄严不遗力。
谁言佛土遥,小叩则小应。
炎天六七月,要雨雨随注。
乃至请晴霁,应念便护感。
左右十六观,摄彼散乱心。
天台妙教宗,永永传真谛。
荡荡水精域,化乐侔天宫。
太上及今皇,瞻敬更无极。
咨汝白足士,思报君佛恩。
善修成法身,一證一切證。
譬如航巨海,龙骧驾高樯。
无风送吹嘘,难拟彻彼岸。
珍宝秘幽谷,虎豹严卫守。
无人为我先,可到不可致。
菩萨具方便,总持观十方。
为巍大道场,誓愿遍应物。
紫金光结聚,若非烟非云。
阐宏慈悲心,为汝众生父。
念今圣天子,与佛俱有缘。
拈花世尊前,咸透第一义。
求阐无尽藏,护国井福民。
刹那弹指间,闻见悉成佛。
惟日暨觉,于今妙圭师。
稽首大士前,洗我绮语业。
按:《杭州上天竺讲寺志》卷九,武林掌故丛编本。
论任官理财训兵三事奏状淳熙二年八月一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周文忠公奏议》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四、二二三、二七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御史台牒,勘会今年八月一日视朝,轮当转对。
臣伏观今日之要务莫先于任官而患其甚冗,莫急于理财而患其未裕,莫重于训兵而患其不精,故臣妄献刍言,少裨圣虑。
若夫泥古而不切于今,空言而不究其实,则非臣之所敢也。
伏惟圣主略赐采择,臣不胜冒昧震惧之至。
一、臣谓官冗久矣,而今为甚。
盖上有名器寖轻之弊,则下有淹滞失职之嗟。
惟其寖轻,故劝沮之法坏;
惟其失职,故苟且之心生。
何谓劝沮之法坏?
古之设官,专待贤能。
故贤者得之则劝,而不贤者以不得为沮;
能者得之则劝,而不能者以不得为沮。
今也不然。
进士以艺,任子以世,杂流以岁月,固未尝考其贤与不贤,能与不能也,应格斯与之耳。
然则劝沮之法安得不坏?
何谓苟且之心生?
今分职有限而入流无穷,一官阙则十数人守之。
其在吏部者,大率十馀年仅成一任。
凡往来之费,待阙之资,皆仰给于三年之俸。
故贪者益贪,懦者益懦,低首下心,便文自营,以冀官满而去,尚何敢与上官抗论是非,为下民辨白枉直哉!
且不特吏部注授为然也。
所谓堂除,乃拔擢人才之地。
郡守皆除三政,倅贰阙至八年,凡卓然才智之士自为朝廷所知者固所不问,姑以中才论之。
三十而仕,七十告老,若十年而为一官,则平生不过四任而已,然则苟且之心安得不生?
臣愿陛下明诏二府,力裁入流之数以清其源,毋艰既仕之路以遏其流。
庶几数年之后,其弊稍革而人材见矣。
一、臣窃观近世理财之术殆无馀蕴,加之陛下天性节俭,丝毫不以轻用,盖尝损己以裕民,未尝瘠民以供己。
然中外廪廪尚以阙乏为忧,安得不为之制?
且如两浙所部,旧皆富州,故转运司最号财赋之渊薮。
比闻储蓄颇罄,不免遣官假贷于诸郡,仅有应副一二千缗者。
漕臣近在毂下,非敢妄费,直以用度浸广无所从出耳。
两浙尚尔,外路可知。
陛下方戒有司务宽民力,所谓茶盐之法,酒税之利,又已数倍于承平之日,不复可增加矣。
惟有一策,臣试妄言之。
谨按仁宗宝元二年,因天章阁侍讲贾昌朝上书乞罢省不急之用,诏枢密直学士张若谷、谏议大夫任中师右司韩琦三司详所奏定夺减省。
庆历二年,再命御史中丞贾昌朝、直集贤殿田况、知谏院张方平、入内内侍省都知张永和同三司议减浮费。
四岁之间两降诏旨,于是上自内庭,下逮百司,不急之用悉加裁减。
臣愿陛下举此成宪,委官力行之。
然后遍谕诸道帅守监司,体上德之恭俭,思邦用之未裕。
苟可约己便民,悉意奉行。
下逮将迎之侈费,馈送之违制,毋得复遵旧例,曲徇私情。
又择廉清公正之人身为之帅,而擿其不如诏者显黜之,斯救弊之要术也。
一、臣窃谓安边辟国固在乎兵,然兵贵乎精而不贵乎多。
今虽日下招填之令,而诸军未尝以为足也。
昔寻邑百万而败于光武之千骑,符坚百万而败于谢玄之数千,兵果在多乎?
臣不敢泛引古事,姑以近日茶寇言之。
四百辈无纪律之夫,非有坚甲利兵也,又非有奇谋秘画也,不过陆梁山谷间转剽求生耳。
湖北湖南,自湖南江西,今又睥睨二广,经涉累月,出入数路。
使帅守监司、路分将官稍有方略,用其所部之卒自可殄灭。
顾乃上烦朝廷,远调江鄂之师,益以赣吉将兵,又会合诸邑土军弓手几至万人,犹未有胜之之策。
但闻总管失律,帅臣拱手,提点刑狱连易三人,其他将副巡尉奔北夷伤之不暇。
小寇尚尔,傥临大敌则将若何?
臣闻去年冬江东西诸郡同月地震,今年庐州大水坏城中古桥,于占皆为兵象。
万一丑虏不譓,辄窥边鄙。
虽以陛下神武睿算,破之无难,所虑和好岁久,宿将无几,后来者于应敌之方非其素习,必至仰劳指授。
伏望圣慈豫饬诸将密修边备,且令遍察所部统制官等孰善谋,孰善战,孰以廉平得士心,各以名闻,简在圣怀,备他日之用。
但令将得其人,自然人百其勇,兵之多寡非所问也。
抑臣又有私忧过计者。
昨有自鄂州来者,云在彼见彗星出于西南,今者孛星亦在西南。
天事常象,应之在德,陛下固当有以处此。
然西南为坤维,坤维也,消弭备禦尤不可缓。
比虽委范成大权充制置,然成都距军前甚远,深恐缓急之际事机有不相应,愿陛下速择文武信臣,或别以抚谕为名,或专委节制之重,往分忧顾,庶免后艰,寔为大幸。
右件如前,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奏弹曾布第三状 北宋 · 陈次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二、《谠论集》卷三、《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一
臣窃以朝廷之上,万几之务,其所主行者,在乎宰相
苟有失当,台谏官得以论列。
若容宰相选任门下亲昵之人,棋布言职,阴相附会,则忠谠之论塞,壅蔽之风成矣。
伏见右仆射曾布近荐引门人王觌御史中丞贾易右谏议大夫张廷坚右正言,除张廷坚已行罢去,而王觌、贾尚握言路重权,若阴相结纳,肆为朋党,陛下孤立,谁与为助?
若有不公,谁敢拟议?
修国史宰相史院长官,必须相见,如有交通,何所不至?
台谏官不得与执政官相见,有著令,祖宗之法安可不守?
伏望圣慈特赐施行。
取进止。
跋招清公诗1101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九、《山谷全书·正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湖北省荆州市江陵县
草堂,郑交处士隐处也。
小塘芙渠盛开,使鸡伏鸳鸯卵,与人驯狎,不惊畏。
老禅延恩长老法安师怀道遁世,虽与慧林本、法云秀同师,颇以讨饭养千百闲汉为笑也。
清公少时盖依之数年,尝教诲道俗云:「万事随缘,是乐法」。
清公云:「如安禅师,心无简择,可爱可钦」。
舟中晴暖,闲弄笔墨,为太和释智兴书。
法安大师塔铭元丰七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六、《山谷全书·正集》卷三二
禅师号法安,出于临川许氏。
幼谢父母,师事承天长老慕闲。
年二十诵经,通授僧服,则无守家传钵之心,求师问道,不见山川寒暑。
初依止雪窦重显
显没,则依天衣义怀
虽蒙天衣印可,犹栖法席数年,同参皆推上之。
法云禅师法秀尤与之友善,以经论入微为同业,参玄入不二为同门故也。
辞天衣,又探赜钩深,靡不经历。
年三十有七,归在临川
初受请住黄山之如意院,破屋坏垣,无以蔽风雨,师住十年,大厦崇成,僧至如归。
乃谢去,下江汉,二浙,上天台四明,溯淮、汶而还。
所至接物利生,未尝失言,亦未尝失人。
白首怀道,萧然无侣。
倚杖于南昌上蓝,又受请住武宁延恩寺
延恩父子传器,贫不能守之,初以为十方,始至,草屋数楹,败床不篑,师处之超然。
县尹士章欲纠合豪右,为师一新之,师曰:「檀法本以度人,今不发心而强之,是名作业,不名佛事」。
裴以师苦白,因止不为,师亦住十年。
安众之地,冬燠而夏凉,钟鱼而粥,钟鱼而饭,来者息焉。
元丰甲子岁七月,命弟子取方丈文书,勿复料简,商略为聚,如共住僧,数人与其一,则示微疾。
其八月辛未终于寝室,阅世六十有一年,坐四十有一夏。
弟子普观营塔于后山,距寺百步。
师平凡常谓人曰:「万事随缘,是安乐法」。
师之居延恩,人视之,不堪其忧。
于是法云秀常有众千数百,说法如云雨,所居世界庄严,其威光可以为兄弟接羽翼而天飞也。
以书招师云云,师发书,一笑而已。
予旧闻禅师为有道而陆沈者,每叹息其无传,晚得友道人惟清,清之言曰:「我初发心,实在延恩安公告戒策励,如父母师友,中心以谓凡住山者,法如是尔。
及游诸方,罕遇如安公者,以是提耳之诲,不忘于心。
安公名称利养,实不能与天下衲师争衡,然此自不满安公之一笑。
公可作石,置安公道场,使来者知住山规矩当如是」。
于是追迹行李,总其化缘起灭如此,而系之以词。
词曰:
三际十方,心田一契。
威音以来,诸佛所印。
其中种子,皆本来法。
东西相付,唯證乃知。
證得祖契,如是而住。
为万物主,是故无诤。
若有造作,无印之契。
妄认界畔,如空如海。
维此契心,有无根树。
问其所在,则伏冒佃。
由初不知,自本自根。
怀藏伪契,算其丘角。
一九非九,谓传密记。
目盲为幻,医穷子眼。
披如来衣,作大妄语。
见地不真,与万物讼。
见境峥嵘,故多诤论。
土牛耕石,终不得
堂堂安公,是大田主。
绝学无为,终日修行。
出入生死,无作无造。
法住法位,无有争地。
布慈悲云,雨一味法,飞蝗蔽天,赤旱千里。
而我境界,万物有年。
凿井耕田,不帝力。
安公法尔,一切亦尔。
安公道场,来者敬礼。
武林山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镡津文集》卷一四、《武林灵隐寺志》卷六、《杭州上天竺讲寺志》卷一○
其山弥杭西北。
其道南北,旁湖而入。
南出西关,转赤山,逾麦岭、燕脂。
北出钱唐门,跻秦王缆船石,过秦望、蜻蜓二山。
垂至驼岘岭趾,左趋入袁公松门,抵行春桥,桥西通南之支路。
行春桥垂二里,南北道会,稍有居民逆旅,行人可休。
益西趋二里,入二寺,门偪合涧桥。
过合涧、龙迹二桥,自丹崖紫微亭,缘石门涧,趋冷泉亭,至于灵隐寺
流水清泚,崖石环怪如刻削,乍睹爽然也。
自合涧桥南趋,更曲水亭,并新移涧,距天竺寺门。
西顾山嶂重沓相映,若无有穷。
灵隐,晋始寺之,禅丛也。
天竺,隋寺之,讲聚也。
其山起歙,出睦,凑于,西南跨富春,西北控馀杭,蜿蜒曼衍,联数百里。
武林,遂播豁如引左右臂,南垂于燕脂岭,北垂于驼岘岭。
其山峰之北起者曰高峰,冠飞塔而拥灵隐,岑然也。
高峰之东者曰屏风岭,又东者曰西峰(在郡之西。),又东者曰驼岘岭(俗谓驼宛,乃语讹也。)
其高峰之西者曰乌峰,又西者曰石笋,又西者曰杨梅石门,又西者曰西源。
亦谓西庵。
支出于西源之右者曰石人。
其峰南起,望之而蔼然者曰白猿,左出于白猿之前曰香炉,益前而垂涧者曰兴正,右出于白猿之前而云木森然者曰月桂。
白猿之东曰燕脂岭,白猿之西者曰师子,又西者曰五峰,又西曰白云,又西者曰印西南。
印西向前走,迤逦于武林之中者曰无碍,又前者曰善住,并善住而特起者曰稽留(俗谓鸡笼,乃语讹也。)
其稽留之西者曰莲华,有岩号玉女。
其莲华之东者曰飞来峰,乃西域异僧惠理所谓「此吾国灵鹫小岭之飞来者」也。
昔多灵仙隐焉,乃呼白猿而验之。
南屏天竺而北嶂灵隐,其巅有天然石梁西跨,其中有岩焉洞焉。
洞曰龙泓,曰香林,岩曰理公。
龙泓,前者北瞰,后者东出,谓其潜彻异境,绝浙江下,过武林
然南北根望而起者孱颜,大有百峰多无名,其名之者唯二十有四,与城闉相去十有二里,周亦如之。
秦汉始号虎林,以其栖白虎也。
晋曰灵隐,用飞来故事也。
唐曰武林,避讳也。
或曰青林岩、仙居洞,亦武林之别号耳。
然其岪郁巧秀,气象清淑,而他山不及。
若其雄拔高极,殆与衡、庐、罗浮异矣。
其山八九月,每夜霁月皎,则天雨桂实,其壮如梧桐子。
其水南流者谓之南涧,北流者谓之北涧。
自合涧桥至于白云峰之趾,凡八逾桥,其七石也,其一木也。
北涧自龙迹桥至于西源峰之趾,凡七逾桥,其四石也,其三土木也。
南涧源白云峰之麓,东注会他支涧,逾第八桥之西,复东注,会奚家涧,入新移涧,出闸口曲流,北之合涧桥。
北涧源,西源山之腹,东注过腾云坞口,稍偪枫树坞口,湍于第五桥下,浸飞来峰趾,汇于西坞,漾渟于洗耳潭,潴于涡渚东屿(亦谓之暖泉也。),潋滟于冷泉亭下,经呼猿、石门涧,灒激于伏龙泓,过龙迹桥下,东注与合涧。
又东注,越二里,过行春桥下,出灵隐浦,入钱唐湖,古所谓钱源泉出武林山,此其是也。
南北之涧虽多,多无名,然皆会二涧。
其并南涧而入者曰南坞(南人谓谷为坞,谷音浴也。),并北涧而入者曰北坞。
北益有支坞者六,曰灵隐,曰巢杨,曰白沙,曰大同,曰腾云,曰西源。
是六坞者皆有佛氏精舍,曰灵隐,曰碧泉,曰法安,曰资严,曰辩利,曰无著,曰无量寿,曰定慧,曰永安,曰弥陀,曰吉祥,曰西庵,其精舍凡十有三(缺一名。)
其十者在支坞,其三者废;
其三者宅正坞。
南亦有支坞,皆有精舍,曰天竺,曰兴圣,曰崇寿,讲聚也;
曰庆宁,曰永清,曰金佛,曰德澄,曰福光,曰天竺,禅丛也;
古观音氏垂象,与人乞灵,曰永宁。
其精舍凡十,其五在支坞,其五废;
其五宅正坞。
诸坞皆有居民错杂,其殷处几成村墅。
然无坂恳,不牧牛犊羊豕,水陆不甚污。
其人不事弋钓虞猎,以樵荈自业,然同其在古洁静清胜之风未尝混也。
其俗在南坞者穷于白云峰之巅,在北坞者至于西源则坡岮西趋西溪南通南荡。
其泉之南出者,曰月桂,曰伏犀,曰丹井,曰永清,曰偃松,曰聪明,曰倚锡,凡泉之源七。
其一月,在天竺寺
其一伏犀,在西来峰之巅,流液不常;
其五皆在支坞。
其泉之北出者曰冷泉,曰韬光,曰白沙,曰石笋,曰白公茶井,曰无著偃松,曰永安北源,曰弥陀西源,曰腾云上源,西庵也,凡泉之源九。
其一冷泉,在涧壖;
其八在支坞。
南坞,其古人之遗迹若吴葛玄之葛坞者,若晋葛洪之丹井者,若宋谢灵运之翻经台者,若隋真观所标之佛骨塔者,若唐道标、杜多之草堂者。
其北坞,若汉陆棣之九师堂者,若晋葛洪之伏龙石门者,若晋许迈之思真堂者,若晋惠理之燕寂岩者,若晋杜师明之谢客亭者,若宋智一之饭猿台者,若呼猿涧者,若梁简文所记之石像者,若梁朱世卿之朱墅者,若唐白居易之烹茶井者,若唐袁仁敬之袁君亭者。
二坞总十有六事,徒古今相传,虽名存而其事颇亡,不可按而备书。
其山无怪禽魗兽,唯巢构之树最为古木。
松筠、药物、果蓏与他山类,唯美荈与灵山之所生枇杷桂花发奇香异耳。
长松长老显禅师语录序 宋 · 杨天惠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三一、《成都文类》卷二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二六
顷岁,吾蜀佛教惟讲席律坛之为尚,盖人自以为无等等法矣,而未始知有祖道之高。
晚得真觉胜禅师自黄蘖归,阐化于成都昭觉寺
初会易之广大变动周流六虚者,又圆道之微妙混成先天地生者,遂言曰:「吾之法函盖乾坤不为大,消殒虚空不为难,当体见成,随用立具」。
于时西南缁素之士骤闻之,率多听莹瞪瞢,不入久之,各怃然为间曰:「异哉!
此故吾家物也,胡历劫遗之,乃今获之」?
莫不失喜落涕,恨遭遇之晚。
胜禅师既殁,绍禅师继之,其法犹胜禅师也,而化度之众加多焉。
绍禅师既殁,显禅师继之,其法犹绍禅师也,而缘法之合加盛焉。
前住长松,今住保福,其归依之侣未可计,而济拔之功未有艾也。
时会下高弟有法安者,尽能记禅师两地为人言句,录而刊之,离为二通。
其保福之语则平等居士已为冠篇矣,而长松之录猥诿某丞乏。
呜呼!
释迦别传,迦叶亲授,西天祖师之所护念,中华耆宿之所承袭,邈哉遐矣,不图今日及吾身亲见之。
然以吾观于禅师微言奥句,关键幽密,假令合天下禅尽眼微睇窥之,吾知其不得髣髴,直羞涩匍匐归耳。
顾某何敢妄谈,聊举其觕,以晓吾党。
新发意者,蕲与之交臂作舞,同趣师门云。
吉州禾山寺(代)1115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三、《石门文字禅》卷二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始,达磨自西来,以法授少林慧可,而衣钵为信,五传至曹溪慧能
能知其道信于天下也,藏其衣钵而化,故世称曹溪之门得道者,不可以数计。
然独大长老行思、怀让克肖前懿,号二甘露门
思眷庐陵山水而老于青原,让亦庵于衡、霍之下。
石头希迁者,思高弟也,从让游,思实使之。
马祖道一者,受让记莂,卜邻青原,久之,遂终于石门,让实使之。
今天下指目江西为禅宗法道之源者,以曹溪一子一孙,首辱居焉。
永新江西山川形胜之地,城南有山,岿然深秀,晴岚夕晖,应接不暇者,唐僧达奚栖迟之所也。
奚不知何许人,以文德初始至,刀耕火种,住成法席,致嘉禾之瑞,因以名山,号大智禅院
院僻崄,初未著于诸方。
吴顺义二年僧无殷中兴之,恢复法度,学者趋之如云。
九峰虔禅师之嗣,青原八世孙也。
方是时,禅学之弊,巧见异解,以击鼓之机,脱略窠臼。
于是宗风大振,学者赖之。
者有契云,自云殁,代居者名存实亡。
大中祥符初,诏改赐甘露禅院
有楚材者,道价重一时,法席之盛追比时。
又十世而有德普,有高行,自黄龙窟中来。
殁七世而有妙湛大师法安,初以政和元年祥符移居之,五年视前营搆,增其所未有者,新其所已坏者。
于是庄严紫金光聚则有殿栖,称如实旁行之书则有藏会,四海苾刍求寂则有堂,办香积伊蒲塞之馔则有厨,像祖师则有阁,馆钟虡则有楼。
升座法施之堂则曰无畏,集定传道之室则曰大智,而阁于室之上,名善应
修庑复屋,高深壮丽,冬温夏凉,重规叠矩,丛林号庐陵第一。
呜呼,妙湛之游戏于是作,可谓集诸老之大成者也。
走使京师,乞文记其事。
余方困顿黄尘,寄逸想于云泉杳霭处,恨未能角巾杖,与山中高人游,厌饫清境。
然余非学佛者,其诡秘多溟涬。
然窃尝论之,忠孝硕大如宋王彧、唐魏元忠、徐有功辈,初未必皆深于佛理。
观其临祸福,超然自得,岂所谓所闻或浅,而其义甚高者欤!
故余于禅学,凡钩章棘句,凌跨方等,汗漫横流者,则非肉眼所勘验。
至于生死之际,有不容其伪者矣。
无殷将化,集众谓曰:「后学未识禾山,今朝识取」。
因怡然而逝。
德普之将化,饮食毕,谈笑而寂。
然其言论风旨,无所传闻。
妙湛,雪窦之后,又青原之远裔,吾将观焉。
既论之,又系之以词曰:
龙溪落石雪浪奔,万山环之如虎蹲。
凌霄白云相弟昆,七十一峰让其尊。
烟霏摇空含朝暾,微风徐来扫霭氛。
楼阁时为金碧痕,聪明澄泓自吐吞。
三伟不见陈迹存,异哉僧奚貌粹温。
涧饮婆娑麋鹿群,谁中兴之殷澄源
咄嗟万指鱼鼓喧,普公高喉已语言。
得法来自黄龙门,弟子生奠手自扪。
放箸蝉蜕撼不闻,大士法战著策勋。
睨视生死等旦曛,君看妙湛愿力熏。
楼观幻出高切云,美髯说法起机轮。
自云的骨雪窦孙,江山偃蹇骄气喷。
不受弹压无杰文,愿乞名诗刻云根,导广孝慈酬帝恩。
永明智觉禅师行业记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三
师讳延寿馀杭王氏子。
儿时知敬佛乘,及冠,日一食,诵《法华经》五行俱下,有群羊跪听。
年二十八,为华亭镇将,尝舟归钱塘,见渔船万尾戢戢,恻然皆易之,放于江,裂缝掖,投翠岩岑公学出世法,吴越文穆王闻而慕悦,听其弃家,为剃发。
自受具,衣不缯纩,食无重味,持头陀行。
常习定台天柱峰下,有尺鴳巢衣襵中。
韶国师眼目世间,北面而师事之。
韶曰:「汝与元帅有缘,他日大作佛事,惜吾不及见尔」。
初说法雪窦,建隆元年忠懿王移之于灵隐新寺,为第一世。
明年又移之于永明寺,为第二世
众至二千人,时号慈氏下生,指法以佛祖之语为铨准,曰:迦叶波初闻偈曰:「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
我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
此佛祖骨髓也。
龙胜曰:「无物从缘生,无物从缘灭。
起惟诸缘起,灭惟诸缘灭」。
乃知色生时但是空生,色灭时但是空灭。
譬如风性本不动,以缘起故动。
倘风本性动,则宁有静时哉?
密室中若有风,风何不动?
若无风,遇缘即起。
非物风为然,一切法皆然。
维摩谓文殊曰:「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
文殊乃曰:「如是居士若来,已更不来;
若去,己更不去」。
所以者何?
来者无所从来,去者无所从去,所可见者更不可见,此缘起无生之旨也。
僧问长沙,偈曰:「学道之人未识真,只为从前认识神」。
无始来时,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岂离识性别有真心耶?
智觉曰:「如来于首楞严会上,为阿难拣别详矣,而汝犹故不信。
阿难以推穷寻逐者为心,遭佛呵之。
推穷寻逐者,识也。
若以识法随相行,则烦恼名识不名心也。
意者忆也,忆想前境起于妄,并是妄识,不干心事。
心非有无,有无不染;
心非垢净,垢净不污,乃是迷悟。
凡圣行住坐卧,并是妄识,非心也」。
心本不生,今亦不灭。
若知自心如此,于诸佛亦然。
维摩曰:「真心是道场,无虚假」。
智觉以一代时教流传此土,不见大全,而天台、贤首、慈恩性相三宗又互相矛盾,乃为重阁馆三宗知法比丘,互相设难,至波险处,以心宗旨要折中之。
因集方等秘经六十部,西天此土圣贤之语三百家,以佐三宗之义,为一百卷,号《宗镜录》,天下传诵焉。
僧问:「如和尚所论,《宗镜》唯立一心之旨,能摄无量法门,此心舍一切法耶,主一切法耶?
若生者是自生欤,从他而生欤?
共生无因而生欤」?
答曰:「此心不纵不横,非他非自。
何以知之?
若言舍一切法即是横,若言生一切法即是纵。
若言自生,则心岂复生心乎?
若言他生,即不得自,矧曰有他乎?
若言共生,则自他尚无有,以何为共哉?
若言无因而生者,当思有因尚不许言生,况曰无因哉」?
僧曰:「审非四性所生,则世尊云何说意根生意识心?
如世画师无不从心造,然则岂非自生乎?
又说心不孤起,必藉缘而起,有缘思生,无缘思不生,则岂非他生乎?
又说所言六触因缘生,六受得一切法,然则岂非共生乎?
又说十二因缘,非佛天人修罗作性,自尔故然,则岂非无因而生乎」?
智觉笑曰:「诸佛随缘差别,俯应群机,生善破恶,令入第一义谛,是四种悉檀方便之语。
如以空拳示小儿耳,岂有实法哉」?
僧曰:「然则一切法是心否」?
曰:「若是即成二」。
僧曰:「审尔则一切不立俱非耶」?
曰:「非亦成二。
汝岂不闻《首楞严》曰:『我真文殊,无是文殊。
若有是者,则二文殊』。
然我今日非无文殊,于中实无是非二相」。
僧曰:「既无二相,宗一可乎」?
曰:「是非既乖大旨,一二还背圆宗」。
僧曰:「如何用心,方称此旨」?
曰:「境智俱亡,云何说契」?
僧曰:「如是则言思道断,心智路绝矣」。
曰:「此亦强言,随他意转,虽欲隐形,而未忘迹」。
僧曰:「如何得形迹俱忘」?
曰:「本无朕迹,云何说忘」?
僧曰:「我知之矣,要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大悟时节,神而明之」。
曰:「我此门中,亦无迷悟,明与不明之理,撒手似君无一物。
徒劳辛苦,说千般此事,非上根大器,莫能荷担先德」。
曰:「尽十方世界,觅一人为伴,无有也」。
又曰:「此是一人承绍祖位,终无第二人。
若未亲到,谩疲神思,借曰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但是方便门中旁赞助之语,于自己分上亲照之时,反视之,皆为魔说。
虚妄浮心,多诸巧见,不能成就圆觉。
但以形言迹,文彩生时,皆是执方便门,迷真实道。
要须如百尺竿头,放身乃可耳」。
僧曰:「顾丐最后一言」。
曰:「化人问幻士,谷响答泉声。
欲远吾宗旨,泥牛水上行」。
又常谓门人曰:「夫佛祖正宗,则真惟识。
才有信处,皆有为人。
若论修證之门,则诸方皆云功未齐于诸圣。
且教中所许初心,菩萨皆可比知,亦许约教而会、先以闻解信入,后以无思契同。
若入信门,便登祖位。
现今世间之事,众世界中第一比知,第二现知,第三教而知。
第一比知者,且如即今有漏之身,夜皆有梦。
梦中所见好恶境界,忧喜宛然。
觉来床上安眠,何曾是实?
并是梦中意识。
思想所为,则可比知觉时之事,皆如梦中无实。
夫过去未来现在三世境界,元是第八阿赖耶,识亲相分,惟是本识所变。
若现在之境,是明了意识分别。
若过去未来之境,是独散意识思惟。
梦觉之境虽殊,俱不出于意识,则惟心之旨,比况昭然。
第二现知者,即是对事分明不待立。
况且如现见青白等物时,物本是虚,不言我青我白,皆是眼识分与同时意识计度分别。
为青为白,以意辨为色,以言说为青,皆是意言自妄安置。
以六尘钝,故体不自立,名不自呼。
一色既然,万法咸尔。
皆无自性,悉是意言。
故曰万法本闲,而人自闹。
是以若有心起时,万境皆有若空心起处。
万境皆空,则空不自空,因心故空;
有不自有,因心故有。
既非空非有,则惟识惟心。
若无于心,万法安寄?
又如过去之境,何曾是有?
随念起处,忽然现前。
若想不生境,亦不现此,皆是众生日用可以现知。
不待功成,岂假修得?
凡有心者,并證知。
故先德曰:『知大根人,知惟识者,恒观自心,意言为境』。
此初观时,虽未成圣,分知意言,则是菩萨第三教而知者。
大经云:『三界惟心,万法唯识』。
此是所现本理,能證正宗也」。
智觉乘大愿力,为震旦法施主,声被异国,高丽遣僧航海问道,国王叙弟子之礼。
开宝八年十二月焚香告众,跏趺而化,阅世七十二,坐四十二
赞曰:予初读《自行录》,录其行事,日百八件。
计其貌必枯瘁尪劣,及见其画像,凛然丰颐,眉目秀拔,气宇如玉。
味其平生,如江干之月。
研其说法,如禹之治水,孔子闻《韶》,羿之射,王良之御,孙子之用兵,丘明、太史之文章。
呜呼,真乘悲愿而至者耶!
按:《灵隐寺志》卷六上,康熙刻本。
默禅师大观四年正月1110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石门文字禅》卷二三、同治《武宁县志》卷三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李北海以字画之工,而世多法其书,北海笑曰:「学我者拙,似我者死」。
当时之人不知其言有味,余滋爱之。
盖学者所贵,贵其知意而已。
至于踪迹绳墨,非善学者也。
岂特世间之法为然,出世间法亦然。
黄檗运公师百丈大智禅师,而迅机大用,每凌压之。
百丈固尝叹曰:「见与师齐,减师半德;
见过于师,方堪传授」。
玄沙备师雪峰真觉禅师最久,遂为谈根门无功幻生,幻生法门。
其论皆揭佛祖之奥。
雪峰亦尝抚其背曰:「岂意衰暮,闻此妙法。
汝再来人也,吾所不及」。
雪峰、百丈之道益尊,而黄檗、玄沙得为的嗣。
初未尝印脱其语言,顺味其机因,以欺流俗。
此道寂寥久矣,乃今于黄龙清禅师见之。
公为晦堂老人侍者,而名声已闹闻丛林,其超情独脱之论,无师自然之智,当机密用,人不敢触其锋,虽晦堂,唯知加敬而已。
双井徐禧德占、黄庭坚鲁直,此两翁世所谓人中龙也。
往来山中,与公语,未尝不屈折咨嗟,以为不及。
以故天下士大夫悦慕愿见,想望风采。
公名惟清自号灵源叟,世为洪州武宁陈氏子。
童子时诵书日数千言,伊吾上口。
有异比丘过书肆见之,引其手熟视,大惊,劝其父母使出家。
公即忻然往依高居某为师。
几何为僧,受具足戒,即起游方。
初谒法安禅师,欲倾心受法,法安曰:「子他日洗光佛日,照耀末运,苦海法船也,一壑岂能畜汝?
行矣,无自滞」。
公因遍历诸方,晚归晦堂
久之,初开法于舒州之太平,衲子雷动云合而至。
未尝谨规矩,而人人自肃。
江淮丛林,号称第一。
洪州转运使王公桓迎公归黄龙,欲以继晦堂老人
未几晦堂化去,公亦移病,乃居昭默堂,宴坐一室,颓然人莫能亲疏之。
然见之者,皆各得其欢心,至于授法,钳椎鍜炼,则学者如烟菟视水车然,莫知罅隙。
其提唱议论,初不许学者传录,有得其片言只句者,甚于获夜光照乘然。
余于公为法门昆弟,气宇英特,慎许可,独首肯余可以荷担大法。
顷于山中日有异闻,尝曰:「今之学者,多不脱生死者,正坐偷心不死耳,然非学者过也。
汉高帝韩信以杀之,虽死,而其心果死乎?
今之宗师为人多类此。
古之道人于生死之际,游戏自在者已,死却偷心耳。
侯景兵至建邺武帝大殿见之,神色不变,软语抚慰,而侯景汗下,不敢仰视。
退谓人曰:『萧公天威逼人,吾不可以再见也』。
侯景固未尝死,而其心已灭绝无馀矣。
古之宗师为人多类此。
吾观今诸方说法者,钩章棘句,烂然骇人,正如赵昌画花,写生逼真,世传为宝,然终非真花耳」。
其应机引物以晓人皆类此。
大观三年秋,余以弘法婴难。
明年春,病卧狱中。
公之的子德逢上人以书抵余曰:「昭默病,遂有书付禅师,使人不能候而去」。
余矍然而起,坐念公平生奇德美行,恐即死后,世莫得以闻,故为疏其略以授,使往谒道乡居士,求文刻石于山中,以传信后世云。
大观四年正月二十五日石门某序。
敕榜朝堂绍圣元年七月戊午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四六
送往事居,是必责全于臣子;
藏怒宿怨,岂宜上及于君亲?
朕继体之初,宣仁圣烈皇后太母之尊,权同听览,仁心诚意,专在保佑朕躬。
自以帘帷之间,闻见不能周及,故不次以用大臣,推心以委政事。
非独倚任耆艾,所冀恢昭圣功。
司马光、吕公著忘累朝之大恩,怀平时之觖望,幸国家之变故,遂朋党之奸谋。
吕大防、刘挚等,或并立要途,继司宰事;
或迭居言路,荐掌训词;
或封駮东台,或劝讲经幄
顾予左右前后,皆尔所亲。
于时赏罚恩威,惟其所出,周旋欺蔽,表里符同。
宗庙神灵,恣行讪讟;
朝廷号令,辄肆纷更。
首信偏辞,轻改役法。
开诉理之局,使有罪者徼倖;
下疾苦之诏,诱群小之谤言。
诬横敛则滥蠲苟免之逋,诬厚藏则妄耗常平之积。
崇声律而薄经术,任穿凿而紊官仪。
弃境土则谬谓和戎,弛兵备则归过黩武。
城隍保民而罢增浚,器械资用而辍缮修。
凡属经纶,一皆废黜。
人材淆混,莫辨于品流;
党与纵横,迭分于胜负。
务快乘时之愤,都忘托国之谋。
方利亮阴之不言,殊匪慈闱之本意。
十年同恶,四海吞声,敌计得行,边民受害。
周王受命,召公惟辟国之闻;
江左虽微,兴宗有易代之叹。
天下后世,其谓朕何?
临朝弗怡,视古有愧。
况复疏远贱士,昧死而献言;
忠义旧臣,交章而抗论。
迹著明甚,法安可私?
司马光、吕公著、吕大防、刘挚等,各已等第行遣责降讫。
噫!
优礼近司,朕欲曲全于体貌;
自奸明宪,尔今复逭于殊夷。
至于射利之徒,胁肩成市,盍从申儆,俾革回邪?
推予不忍之仁,开尔自新之路。
除已行遣责降人外,其馀一切不问,议者亦勿复言。
所有见行取会实录修撰官已下,及废弃渠阳寨人,自依别敕处分。
咨尔群工,明听朕命。
宜令御史台出榜朝堂进奏院遍牒。
按:《宋大诏令集》卷一九五。又见《宋会要辑稿》职官七一之二七。第四册第二九八五页《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四,《皇宋十朝纲要》卷一○。
长松长老显禅师语录序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蜀中广记》卷九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五
顷岁吾蜀佛教,惟讲席律坛之为尚,盖人自以为无等等法矣,而未始知有祖道之高。
晚得真觉胜禅师黄檗归,阐化于成都昭觉寺
初会《易》之广大变动、周流六虚者,又圆道之微妙混成、先天地生者,遂言曰:「吾之法,函盖乾坤不为大,消殒虚空不为难,当体见成,随用立具」。
于时西南缁素之士骤闻之,率多听荧,瞪瞢不入,久之各怃然为间,曰:「异哉,此故吾家物也!
胡历劫遗之,乃今获之」?
莫不失喜落涕,恨遭遇之晚。
胜禅师既殁,绍禅师继之,其法犹胜禅师也,而化度之众加多焉。
绍禅师既没,显禅师继之,其法犹绍禅师也,而缘合之法加盛焉。
前住长松,今住保福,其皈依之侣未可计,而济拔之功未有艾也。
时会下高弟有法安者,尽能记禅师两地为人言句,录而刊之,离为二通。
其保福之语,则平等居士已为冠篇矣;
而长松之录,猥委元老承之
呜呼!
释迦别传,迦叶亲授,西天祖师之所护念,中华耆宿之所承袭,邈哉遐矣,不图今日及吾身亲见之。
然以吾观于禅师,微言奥句,关键幽密,假令尽合天下禅眼微睇窥之,吾知其不得髣髴,直羞涩匍匐归耳。
顾某何敢妄谈,聊举其觕,以晓吾党新发意者,蕲与之交臂作舞,同趣师门云。